河北省沧州市吴桥县县城有中国杂技之乡的美誉,当地大量杂技演员都靠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杂技本事赚钱养家。
这片小小的县城虽然没有一线大城市的繁华,但老百姓都过得清净安逸。
然而,就在年8月18日,一起恶性案件打破了这个小县城的宁静。
在这一天晚上11点多,接到报警电话的巡警在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巡警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没有半个人回应。
眼前这间房子在农村很常见,它用围墙划出一块地方,一半用来盖居住的屋子,另外一半空地当院子。
院子大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很难通过撬锁进入,巡警看了一圈后,直接从旁边的围墙翻进里面,然后打开门让其他人进来。
报警的村民进去后就着急地大喊:“人呢?快去找!”
这十几个人先去了开着灯的北房,屋子里灯开着、电视机也开着,床上乱糟糟的,显然房子的主人前不久还在看电视,但此时此刻她却不见了踪影,这些人又去了厕所和厨房,都没有看到她。
突然,负责搜索南院的一个人晃着手电筒大喊:“什么,吓死了,什么东西,有个人!”
大伙凑过去一看,简直被吓坏了,在一片漆黑的南院里,那个人的手电筒光正好照出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这个人就是房子的女主人崔玲,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只盖着点碎土块,已经失去了呼吸,脖子上有血迹,身边还有个挖到一半的小坑,就像有人把她杀了后拖到这个地方,准备就地掩埋,只是被匆忙赶到的巡警和报警居民打断了计划。
意识到情况不对后,巡警立刻联络了负责命案的刑警队,并要求其他居民离开以免破坏现场痕迹。
接到通知的刑警很快抵达,他们经过初步勘查,确定死者为住户崔玲,她脖子上有一处锐器伤,有窒息的征象,判断是窒息合并大出血死亡,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用了两种办法杀死被害人:先用绳子勒住脖子,然后用刀子等利器割破喉咙。
至于那个不知去向的凶手,警方判断他应该是在埋尸过程中听到了巡警准备翻墙进入的动静才匆忙逃离,所以他最有可能是通过翻越南院这边的围墙离开。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围墙周围松软的土地上,警方找到了犯人的一枚足迹并提取制作了足迹样本。
但相信有的人最好奇的其实不是犯人究竟是谁,而是为什么村民能够知道这间落锁的大院里发生了命案?
原来,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其实是崔玲远在天津的丈夫,许江。
许江是一个电焊工,每个月收入大概几千元,平时为了养家一直在外打工,多数时间只能靠电话与妻子交流。
他和死者崔玲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在命案发生的那一年,他的小女儿刚好三岁,崔玲为了方便孩子在县城上幼儿园,就在出事的两个月前租下了这间租金低廉的大院。
原本崔玲的妈妈和婆婆两会为了帮忙照顾小孩来这里和崔玲一起住,但前不久她们带着小孙女回了老家,所以目前只有死者一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
至于崔玲,她在当地的一家酒店里上班,平时正常的下班时间是晚上10点半,骑着电动车到家时大概是11点,许江不放心崔玲的安全,所以每天都会打个电话过来询问她的情况,互相报个平安。
8月18日11点,许江拨过去的第一个电话很快就被崔玲接了起来,她“喂”了一声,许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妻子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他被吓了一大跳,但毕竟对方是在家里,所以一开始许江还以为崔玲只是摔了一跤或者看见了虫子,但他反复追问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而这则通话很快被挂断了。
许江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打过去的第二个电话,同样被对方立刻挂断。
这实在是件非常恐怖的事,崔玲不可能不接电话,那么在本来应该只住着妻子一个人的房间里,究竟是谁一直挂断自己的电话?
许江立刻联系了住在附近的亲戚,要他们赶紧去崔玲家里看看,这才有了最开始巡警翻墙寻人的事情。
参与调查的刑警除了在围墙外找到一枚足印,还在被害人居住的北房地面上发现了好几个杂乱的脚印,通过鉴定,他们认为犯下这起凶杀案的犯人应该只有一个,中等身高,身材也偏瘦,穿一双运动鞋,而此人在翻墙时留下的痕迹说明他应该是个年轻人。
另外,警方还仔细检查了崔玲居住的房间。
崔玲脱下的衣服被丢在沙发上,她应该是准备换上睡衣睡觉,但床上的痕迹却非常凌乱,放着一条搞建筑的工人拴在腰上的白色安全绳(这种绳子的特点是细但是却能承受几吨的重量,许江证明它绝对不是自己家里的东西),被子的一角则被什么人扯动后垂在了地上,在被子上,警方发现了一些血迹。
这些血迹并不是呈利器划过后溅出的喷射状,说明这个时候犯人并没有使用利器攻击被害人,很有可能是在搏斗中用绳索之类的物品勒住了被害人的颈子导致她的口鼻出血。
不仅如此,验尸结果显示崔玲的唇黏膜有一定的黏膜剥落,应该是犯人在攻击她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口鼻。
而在开着的电视机下方有一个插线板,上面嵌着一个手机充电插头,却没有数据线,至于这条数据线被警方在南院的尸体边找到了。
所以案发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崔玲在接起电话的瞬间遭到了攻击或是发现了凶手,所以尖叫,而凶手快速地扑向她,用数据线勒住了她的脖颈,同时捂住了她的口鼻,防止她向电话里的许江求救。
崔玲第一时间没有失去意识,她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口鼻中溢出的血液在这时沾在了被子上,凶手好不容易制服了她,却不小心将一条白色安全绳遗忘在了犯罪现场。
至于崔玲脖子上的利器伤,警方推测凶器应该是南院厨房里那把不见了的菜刀。
也就是说,这名凶手所使用的凶器几乎都是就地取材,让警方无法根据凶器追查持有人破案,而崔玲房中除了那几枚鞋印,警方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说明凶手残忍且细心,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那么究竟要从哪里入手查起呢?
时间来到案发后的第二天早晨,刑警带来了一只警犬,让它通过在现场嗅闻辨认出犯人的气味,然后顺着气味找出犯人的逃跑路线。
警犬很快就锁定了一条路线。案发现场外有一个货场,而货场隔壁就是一条铁轨,警犬顺着铁轨一路狂奔,很快就在旁边的草丛中找到被犯人遗弃的胶皮手套以及被害人的手机。
但可惜的是,警犬追踪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下了,因为这个岔路口连着的刚好是进出吴桥县城的主干道,车流量和人流量巨大,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影响了警犬的判断力,所以警方最后只知道凶手应该是往县城里面跑了。
一个没有显著特征的人一旦进了县城里面,就像一滴水流入江海,要通过警犬的鼻子把他找出来可以说比登天还难,这条线索就此中断,一切需要从头再来。
很快,警方就有了新的追查方向。
这里我们要说一下农家大院的构造。大院外面这道围墙虽然可以翻越,但凶手需要在一片漆黑中走过一段路才能抵达崔玲居住的北房,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人靠近一定会发出些响声,崔玲不可能发现不了,而她在电话里展现出的情况分明是突然受袭。
凶手很有可能是崔玲自己放进屋子里的!
警方来到了崔玲的工作地点,这是他们第二次过来,上一次是为了调取崔玲在事发当天临近下班时的部分监控录像,而这一次是为了询问崔玲的交友情况。
如果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深更半夜被一个女人放进房间里,两个人十有八九是情人关系,这种情人关系即使隐藏得再深,通过询问她的同事、亲人、朋友,一定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但询问结果却出乎警方的预料:崔玲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干净。
同事表示,崔玲开朗外向,性格也很好,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平时从没见过她和哪个男人交往过分亲密,也没听说过她背着许江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警方为了证明崔玲与他人不存在任何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特地调取了她出事当天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崔玲只和自己的家人以及丈夫许江打过电话。
那么凶手的确不是崔玲自己放进来的,他只可能是偷偷入侵,可他是怎样做到不被崔玲发觉的呢?
这里要不得不提一件东西,那就是被子,是的,警方在调查崔玲居住的房间时,在床底下找到了一条外表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被子。
一开始警方认为这应该是崔玲替自己三岁的小女儿准备的,因为有些妇女在照顾孩子时会特意在地上铺一条被子,方便孩子坐在地上玩,但这个想法被崔玲的妈妈否认了,据她说,自己过来带外孙女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条被子。
况且,如果这条被子是专门给孩子垫在地上玩的,应该不可能这么干净。
鉴于上述两种情况,警方不得不考虑一个可能:这条被子是凶手带来的,也是凶手把它放在床底下的。
一个入室杀人的犯人不可能无理由地携带某件物品,他会把被子铺在床底下,说明他一定是要使用的,而目前看来,这条被子只有一个用途:凶手一直睡在这。
床底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视野盲区,除非趴在地上,不然几乎看不到下面是什么情况,凶手就是躲在床底下静静地等待崔玲回到家中,他甚至嫌地板太硬硌得慌,抱来了被子躺在上面。
是的,凶手不是在崔玲到家后才翻墙进入家中,而是他在知道崔玲的下班时间、这个家里没有其他人后,提前翻墙进入,然后一直躺在床底下。
崔玲推开门的时候,他听见了动静,于是尽可能放缓呼吸,防止自己被发现;崔玲换衣服准备睡觉了,他一动不动,和她一起听着电视机里播放的节目;直到崔玲接起电话的时候,他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用数据线勒住了她的脖子。
警方看过北房的门锁,这间房间一共有两扇门,最外面的防盗门门锁已经坏掉了,据许江说,崔玲的安全意识很低,最开始租下这间大院的时候,门锁就已经坏了,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房子,为了省钱所以没有找修理工,而里面的那扇木门崔玲也经常不上锁。
这也意味着,凶手只要翻过围墙,想要进入房间是非常简单的。
现在可以得出的结论有:凶手很大可能是提前进入被害人居住的房间,他清楚被害人的下班时间,也清楚被害人的居住地址,甚至被害人目前独居的情况、门锁的好坏这些信息他都了若指掌。
他一定是和崔玲关系很好的人!
之前警方就通过调查得知崔玲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她一直过着从酒店到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所以符合上述特征的犯人十有八九就在酒店的工作人员当中。
警察同志再一次来到了崔玲工作的酒店,进行新一轮的询问。
这所酒店的员工有40多人,其中男性有十几人,这些人大多数在厨房工作。据和崔玲在同一岗位的同事表示,崔玲的性格很好,所以和同事们的关系都不错,两个月前她租下那间房子的时候,酒店里的员工都去帮她搬家了,所以大家都知道地址。
警方于是逐一询问那十几名男性员工,筛选案发时间内,也就是年8月18日晚上11点左右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员工们都住在酒店准备的集体宿舍里,崔玲如果不是考虑到女儿需要在县城里上幼儿园,也不会特地搬出去,所以这些过着集体生活的员工只要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可以找到给自己作不在场证明的同事。
最后调查结果显示,案发时间请了假的男性员工一共有两个人。
一个是厨师王刚,他今年28岁。8月18日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王刚看酒店里的活不多,就提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所以想请个假回家一趟。
值得一提的是,王刚和崔玲的关系要比其他同事更亲密一些,他们的老家不仅是邻村,小学的时候还是同学,因此对于崔玲的情况,王刚应该比别人更加了解,非常符合警方之前提出的“犯人与被害人熟识”这个特征。
警方立刻赶到了王刚家中,分别审问了他和他的妻子后,确定了案发时间王刚的确就在家中。
为了防止妻子包庇王刚给出假证词,警方还特意调取了王刚回家这一路的监控录像。王刚的家距离县城有40多公里,骑摩托车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警方详细问过王刚大概在什么时间经过了哪些地点后,发现他的供词与监控录像都能对应上,于是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现在值得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帮厨李大林。此人和崔玲年纪一样大,都是年生,时年27岁。在8月18日这天下午,李大林表示自己太久没回家了,想回家看看,于是请了假,据同事表示,他一直到深夜11点半才到宿舍的。
崔玲遇害的时间就是11点左右,李大林具备作案时间。
感觉看到破案希望的警察同志来到酒店询问了这些员工有关李大林的情况,得到的那些回答却像一盆盆冰水淋在他们头上,员工们纷纷表示:“不可能是李大林的,绝对不可能。”
警察看他们这么坚定,心里也非常好奇,问:“为什么你们这么肯定?”一名员工回答:“李大林人特别好,很随和,还是个热心肠,我们要是有什么累一点的活,招呼一声,他就会过来帮忙了。”另一名员工也说:“他很老实的,虽然平时话比较少,但是很爱笑。”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李大林的好话,看样子所有人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都不差,负责询问的警员心里也没了底:一个品行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干入室杀人这种事情吧?
但一切的推测都只是推测,警方要的是真相,是证明李大林不可能犯罪的证据。为此,他们详细地询问了李大林请假那天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
李大林对于这次询问表现得非常询配合,他稍微回忆了一下,说:“我回去是看望父母,晚上大概7点多久从家里出来了,然后到处闲逛,从9点多开始,我觉得热,就在火车站附近的立交桥下面乘凉,11点多就回来了。”
警察又问:“只有你一个人?你当时什么打扮?”李大林回答:“只有我一个人,我当时穿衬衫、短裤和皮鞋。”
这番话让警察皱起了眉头。
像李大林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在打发时间的时候,一般会和朋友一起,就算他只想一个人呆着,也大概率会去网吧之类的地方,而不是在没有空调、只能喂蚊子的立交桥下呆着。更何况,李大林说的这个地方刚好是监控死角,这也意味着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够证明他在这段时间里的不在场证明。
李大林也有些着急,他犹豫了一会,表示自己回宿舍之前曾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网吧里买了瓶水,也许有人会记得他。
李大林回宿舍的时间是晚上11点半,所以他买水的时间应该也是在崔玲被害之后,即使警方调取监控证实了买水的这件事,他在崔玲被害这段时间的动向依旧是自己的片面之词。
但出于谨慎,警方还是来到那家网吧观看了监控录像,他们没想到,这个无意之举竟然让他们有了一个重大收获:李大林在供词里说了谎!
在监控录像中,买水的李大林穿着一双蓝色运动鞋,但是警员询问他那天穿着时,他的回答是自己穿着一双皮鞋。距离案发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天,李大林怎么可能记不住自己当天穿的鞋子?他明显是在说谎!
至于他说谎的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警方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脚印就是运动鞋留下的!
警方将李大林锁定为嫌疑人后兵分两路,一批人悄悄去了一趟酒店宿舍,找到那双在监控录像中出现的蓝色运动鞋,通过与现场提取到的鞋印比对,证明两者十分相像。
而另一批人则到了李大林家询问当天的情况,李母表示儿子在8月18日当天确实回来看望了自己,但傍晚就离开了。这位老太太对于警方调查儿子的行踪这件事非常紧张,她招呼几名警员,邀请他们进家里坐。
警员在进去后眼尖地发现了一件眼熟的物品:放在水缸里的一捆整齐的白绳,这种绳子和犯人遗失在案发现场的是同一种!
据李母说,他们家用这个绳子捆潜水泵,买来就是一整条,要用就剪断。警员解开绳子后查看了断口,果然发现一截断口非常新,应该是最近几天被人割走了一部分绳子。
这下子,李大林的嫌疑更大了。警方再次审问了李大林,面对摆在面前的一份份铁证,他只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李大林表示,自己在8月18日当天专门请假回家,偷偷拿走家里的绳子和手套,7点翻墙进入了崔玲的家里,以防万一,他还在她家里拿了把菜刀。
到了11点,崔玲回到家里,在接电话时无意中看见了床底下李大林的脚,于是惊恐地尖叫,当时李大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赶紧让崔玲闭嘴,所以用数据线把她活活勒昏过去。
李大林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许江找的亲戚就来叫门了,他担心崔玲醒来后指认自己的罪行,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昏迷的崔玲拖到南院杀了,至于行凶用的菜刀被他藏在了角落里的鸡窝中。
李大林低着头说:“我只想偷她的钱,我看她包里有一千多,酒店里有监控,我就想等她回家睡了我再偷。”
只是为了那区区元,李大林就残忍地杀害了一名女性、一名妻子、一名母亲,他因为一时的恶念毁掉了许江一家人的幸福,等待他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